“没人介绍,我不会和像你这样的说普通话的人做生意。”36岁的张强抽了一口真品“五叶神”,从座位沙发下的旮旯里,取出一个黑口袋。口袋里面装着20多包不同的假烟样品:中华、玉溪、五叶神……均是全国各地比较流行的中高档香烟。

每盒假烟上面都标有价格,市场上每条110元的五叶神,在这里只需20元；每条220元的玉溪,这里只需30元。

假烟也分两类。一类是全过程都由他们自己制作的假烟,另外一类则是“接嘴”假烟。以玉溪烟为例,天下秀香烟与玉溪口感接近,天下秀价格便宜,每包只需几元。于是,制假者就用真品天下秀,将其烟头的过滤嘴切掉,重新加上标有玉溪标志的过滤嘴。一般假玉溪30元每条,但是接嘴假玉溪烟,每条价格通常在60元左右,“再资深的烟民,都区别不了接嘴假烟。”张强感叹,假烟也要讲究质量,必须更新换代,才能跟得上形势。

“接嘴”是福建人最近两年才“开发”出来的新造假方式。

在张强看来,不管是假烟还是“接嘴”,和真烟并没有不同,“都是真烟,我们做的是山寨版。”

今年3月初,在张强带领下,记者去参观了他藏匿在五仙桥附近的包装厂。这是一栋破旧的居民楼,张强的厂房设在3楼,大白天,房间窗户紧闭,还加盖厚厚的窗帘。房门一开,一股刺鼻的香烟味道扑面而来。这个大约100平方米的大房间里,5名工人坐在凳子上,面前的案板堆满白花花的香烟,这正是“白条”。他们双手熟练地将这些白条,装进烟盒,再用胶水将盒子粘好。旁边工友将这些装好的香烟,10盒装成一条。

张强透露,一个熟练工人,每天可包装20条以上,在五仙桥,绝大部分商贩,都采用人工包装的方式进行假烟的最后包装。而一个负责包装的工人,每个月收入最高可达3000元。“这些帮工都是我老乡,我的现在,就是他们的将来。”张强认为,他们的“传帮带”模式,既安全,也带动了家族经济发展。

五仙桥每个卖烟档口,都有一个对应的“白条”加工车间。车间或者在五仙桥附近荒村僻静的出租屋,或者就在五仙桥商贩自己居住的房间里。张强介绍,大凡那些窗户终日紧闭,并且用黑布遮蔽的房屋,里面大都是加工车间,“关闭窗户以隔音”。

相应地,包装所需要的烟箱、烟盒、锡箔纸、塑料外包纸等各项材料,都有福建老乡做专门配送。而在五仙桥,很多档口就开门做这些材料配送生意。

3 制造基地从闽向粤发散

包装“白条”,不过是假烟制造最后一环。

张强透露,流通在五仙桥的假烟,其制造基地,如今都藏匿在汕头、佛山、增城等地的隐秘地段。

在假烟领域,有个说法:闽为源、粤为脉,意即,福建是源头,而广东是命脉、动脉。

2000年以来,福建云霄、诏安制贩假烟团伙,大举向广东转移。早前,他们仅仅是把广东作为集散地,生产、包装,都在福建进行。但是,随着广东销售量的节节攀升,制假者逐渐将制造车间向广东大都市里的村庄转移,广州同时成了假烟制造的重灾区。

据广州第二卷烟厂办公室陈主任介绍,假烟制作,与正规卷烟厂的流程几乎没有差别。其制作过程大致要经过烟叶初烤、打叶复烤、烟叶发酵、卷烟配方、卷烟制丝、烟支制卷、卷烟包装七个大项的生产工艺流程。其中,烟叶初烤、打叶复烤、烟叶发酵三个环节,都在烟叶生产方完成。假烟制造者从卷烟配方环节开始介入。

一家名叫“云霄香烟商贸有限公司”的假烟制造厂家,在网上公开销售。他们对自己的制假过程直言不讳:“对香烟烟丝和包装的生产研究有17年经验,在云霄香烟的研究生产中,我公司高薪聘请专业高级老技师抓配方抓生产。”

记者以进货商身份,与“云霄香烟商贸有限公司”自称姓刘的老板取得了联系。刘老板还透露了他们设备、产品逐步升级的过程。2004年前,该厂香烟制造自动化技术只占机械设计的30%,现在已占90%以上,大量使用了微电脑设计和机电一体化控制,引进德国高勃股份公司虹霓机械厂超高速卷接机组。不但摆脱了云霄很普遍的老一套国产设备小作坊加工模式,更主要的是凭着这条生产线设备,加上“老前辈们”长期积累的经验开发出该厂50多种特等产品。

据广州市烟草专卖局相关人士透露,2000年后,假烟制造基地逐步向广东转移,以粤东的揭阳、汕头等地为据点。2004年左右,随着广东对粤东假烟制造的强力打击,制造基地又向珠三角一带转移,一度在广州番禺区、白云区一带猖獗活动。而目前,假烟制造者在中山、佛山等地活动频繁。

“云霄香烟商贸有限公司”这样的网上销售,属于“厂家直销”。而五仙桥这些档主,尽管有自己的门面和“白条”包装车间,但他们却属于中间商,他们就是在制造厂家那里购买“白条”,运到五仙桥包装,再进行销售。

4 庞大的地下交通网络

3月中旬,五仙桥,记者跟踪一辆灰色面包车,到了某客运站快件货运中心。

这台面包车卸下两个纸箱,外标“不锈钢餐具”,被发往东莞。

货运中心没有做任何检查,就直接办理了托运手续。在快件货运中心柜台里的地上,堆着二三十箱分别发往河源、肇庆、云浮等地的纸箱。